作为精神科医生,被人问过最多的问题就是:“直接面对精神病人,你害不害怕?”
怕,当然怕!
但是“疯狂”的患者我不怕,我最怕的是“沉默”的患者。
曾接诊过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,只有17岁,但是她已经有三年没有说过话了。
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,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,圆圆的脸蛋,一双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,看起来很乖巧又可爱。
她被妈妈推着进入诊室,无论我问什么,她都木木的,没有任何反应,眼神也很空洞,坐在那里就像一个提线木偶,任人摆动,毫无思想。
女孩妈妈说,她这样不说话已经有三年了。
后来了解到,女孩从小就特别乖巧听话,让干什么就干什么,很少违抗父母的命令,学习成绩也很好,但性格有些内向,几乎没什么朋友,也很少出门玩。
从初二开始,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。
放学回家后,经常说班级里有人背后说她坏话,不愿意去学校,刚开始以为是同学闹矛盾,可去学校了解后,发现根本没有这回事。
晚上整夜不睡觉,一个人自言自语,说房间里有好多人,大吵大闹,但屋子里明明一个人也没有。
父母赶紧带她到当地医院检查,医生说孩子可能患上了精神疾病。父母不相信,又将孩子送到大医院检查,最后确诊是精神分裂症。
就诊过程中,她一直不配合治疗,又哭又闹的,没办法,只能开了一堆药,回来后,她时常拒绝服药,病情总是反反复复,情绪常常不稳定。
慢慢地,她不再暴躁狂怒,几乎已经不说话了,懒得打理自己,也不愿意出房门,总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窗前。
来到我的门诊之前,她已经整整三年没有与人正常交流过了。
这是典型的“精神衰退”,已经走完了精神分裂症发展的全过程,从阳性症状转为阴性症状,直到完全的无欲状态。这是精神分裂症最严重的阶段,也是精神科医生最害怕的患者!
在多数人的认知里,“闹腾”的精神疾病患者更可怕,但实际上,“闹”恰好说明患者的功能还在,闹得越厉害,好得也快。
比起这种患者,沉默的患者才更难治。
当精神分裂症长时间得不到有效治疗,或者病情多次复发,病人就会出现思维障碍、情感淡漠、意志减退等阴性症状。此时,病人虽然智力正常,却生活懒散,对亲人冷漠,拒绝一切社交,整天呆坐不语,丧失了工作和生活能力,完全封闭了自己。
这就是“精神衰退”,从社会功能的角度讲,也叫做“精神残疾”。
年仅17岁,正值花样年华,家属不愿意放弃,我们更不愿意。针对她的情况,我们采用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式,这种疗法兼具起效快、治根本的双重优势,达到扬长避短,优势互补的目的,能够迅速改善她的精神症状,调整其身体内部的平衡,既减少了西药的不良反应,又提高了治疗效果。
同时配合一对一心理治疗,尝试与她进行交流,一步步了解她的情绪,逐渐打开她的内心。
所幸,经过规范化治疗,她慢慢好转,从刚开始的拒绝治疗到配合、主动接受治疗,也终于愿意进行简单的交流。有一次查房时,还对我笑了一下,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,她的五官像花一样绽开,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,稚嫩的脸立刻生动了。
后来,她成功康复出院。前段时间,她的妈妈给我发来消息,孩子精神状态很好,愿意出门了,不久前全家还一起出去旅游了,特意给我发来了照片,照片上女孩看起来非常阳光,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,笑得更加明媚了。
虽然是老生常谈,但还是想说,精神疾病最关键的就是“早发现、早诊断、早治疗。”这个病例,更加验证了这一点,如果孩子在疾病早期就接受到规范的治疗,恢复的效果会更快、也会更好。
作为精神科医生,最不愿意看到病人发展到“沉默”的阶段,不仅对患者有严重的危害,而且治疗难度很大。所以,当发现身边人出现异常行为时,务必及时到精神科就诊,千万不要一拖再拖,耽误病情。